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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章:浮沈再遇驚思異(三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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解憂目瞪口呆,心裏漸漸通透起來,不覺暗生羞愧。從小父母就教育她以家國為大,以民生大義為大,而她卻因為一些閑言碎語便心生怨懟,暗自猜忌,實在不該。楚王府如今的穩定是多少人用鮮血和隱忍換來的,有祖父,有叔祖父,還有母親,光耀門楣是他們共同的使命。解憂知道,死不可怕,多得是比死難做的多的事情。

這個時候,她才漸漸明白過來,隱忍和犧牲到底意味著什麽。

皮之不存毛將焉附?傾巢之下安有完卵?他們一家人的命運是被綁在一起的,血脈裏就被蓋上了楚王府的烙印,無論被捆綁在一起的他們有多麽的痛苦、無奈、淒楚、酸澀,可是捆綁起來終究比勢單力薄更能抵禦宿命的不公。

原來事情都是有兩面性的,很多東西並不如它看上去的那樣骯臟。人們心心念念追求著的或許不僅僅是功利,還是在這個世界上活下去的尊嚴!大家蠅營狗茍所守護的或許不單單是財富,更是名門望族的百年聲望和高潔門風!

祖規不可廢,名望不能丟。所以那些黑色的骯臟的苦痛,受傷害的人便心甘情願的往肚子裏吞。這就是大家之風,而母親,不就是名門望族裏走出的大家閨秀麽?

解憂起身,恭恭敬敬的跪在了父親的面前。

“爹爹,我都懂了,這些糊塗話,我以後再也不會說了……”

“好孩子,快起來吧。”劉世子扶著自己的女兒起身,滿眼的疼惜。

解憂只覺得自己心裏堵得慌,便央道:“爹爹,我想出去散散心。”

她出門的時候,正好撞上了楚王妃遣來給她送冬衣的嬤嬤,不禁心裏一酸,又落下淚來。

解憂茫然的在街上走著,不知不覺就出了城,她站在野草枯黃秋風蕭瑟的河堤上,愁腸百結。

沒有什麽是不能原諒的不是麽?與其埋怨任何人,都不如讓楚王府強大起來!

突然間,一枚玉玦,掉落在她的腳邊。解憂擡頭朝上看去,這才發現就在她身邊的楠木樹上坐著一個人!

“你在這裏做什麽?”解憂擡頭問離歸,她沒想到他們還能以這樣的方式再見面,驚喜比驚訝多。

“我在睡覺。”

“在樹上睡?”

“對呀。”離歸笑了笑,便三下五除二從樹上跳了下來,立在了解憂面前:“你怎麽回事?怎麽從昨天到今天,我見到你你都是一副愁眉苦臉悶悶不樂的樣子?”

解憂不知道怎麽回答,便朝著河邊邁了一步,眼神落在了波光粼粼的水面上。

“有心事?”離歸的聲音輕了許多,顯得有些小心。

解憂正想作答,肚子卻不合時宜的叫了起來,她立刻就羞紅了臉。

“哈哈,原來是餓了!”離歸大笑一聲,不由分說的拽了解憂便走:“走,帶你去吃東西,吃飽了就什麽煩惱都忘了!”

解憂就這樣被離歸生拉硬拽的到了桂花樓,羸弱瘦小的她被高大威猛的離歸拖著,就像是一匹精壯的草原狼俘虜了一匹弱不禁風的小白羊。

“三只燒雞,一壺桂花釀,包好了帶走!”桂花樓裏人多嘈雜,離歸似乎很不喜歡人多的地方,吩咐了小二包好了東西,又拽著解憂火速離開。

“你要帶我去哪?”解憂這才不安的問起來,他看上去並不是漢人,在彭城應該也沒有居所。

“去我借住的地方。”

離歸借住的地方是彭城外南山上的一個小茅屋,茅屋獨院獨戶,似乎是之前山上獵戶們遷走之後留下的。看樣子也是剛剛被廢棄不久,籬笆和桌椅都還幹凈規整,院子裏的菊花正值盛放。

離歸將燒雞和酒壺放在院子裏的石桌上,便拆了油紙撕下肥嫩的雞腿遞給解憂。解憂實在是餓了,也沒多推辭,便接過雞腿慢條斯理的吃了起來。

離歸瞟了她一眼,將另一只雞腿也卸下來放在油紙上,自己則捧著一整只雞送進了嘴裏。解憂半根雞腿還沒吃完,地上已經出現了一堆被離歸啃得幹幹凈凈的細白的雞骨頭。

他修長的手掌上沾滿了油漬,臉上的肌肉因為咀嚼而有規律的震動著。

解憂從懷裏掏出自己的手帕,小心翼翼的遞了過去。

離歸有些不解:“幹什麽?”

“給你擦手的。”

離歸笑了笑接了過來,可是卻不忍心將自己手上的汙漬沾染在這塊秀雅精致的手絹上,那手絹上還繡著一朵美麗的牽牛花。他將手絹放在了一邊,走到水桶前利索的撩起水,將自己的雙手洗了個幹凈。覆又回到了石桌前坐下,捧起了解憂的手絹細看。

“好漂亮的刺繡。”

“不過是一朵牽牛花而已,生長於路邊草莽,卑微的不值一提。”

“牽牛花?”離歸將帕子在自己的掌心展開,微微的朝著解憂那邊探了探,指著上面嬌嫩的花朵說道:“我們叫它朝顏,朝開夕死,如薄命的美人。”

“朝顏?”

“嗯。傳言當年花神與一男子在深秋相遇,而後相戀,花神踏朝陽而至,月華而歸,男子便給她取名為朝顏。一朝男子母親病重,花神為了救男子的母親,化為了一朵花開在男子的家門口,日出開花日落雕零,從此便有了朝顏花。”

離歸懂的可真多。

解憂的臉上終於浮現出了淺淡的笑意,如浮雲掠過朗月:“好美的故事,想不到這小小的牽牛花,還有這樣深沈的典故呢。”

離歸將解憂的帕子認真的折疊起來,放回她的手邊,看她手上的雞腿還有小半個,不由得就皺起眉頭:“你不餓麽?吃的這麽慢?”

“我餓啊。”解憂有些不好意思。

“那你還吃的這麽斯文?”

“狼吞虎咽,有傷風化,會被說沒有教養的。”解憂認真解釋道。

“啊?”離歸愕然,搖了搖頭不屑道:“你們漢人真是奇怪,總是心裏想一套,身體力行做的又是另外一套,真沒勁!”

解憂斜了眼探究的看著他:“遵制守禮,合乎法度,難道不應該麽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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